BRICs---看看印度工程師為什麼那麼強
作者:官振萱     天下雜誌 

有七成人口是文盲的印度,卻是全球軟體人才的培育重鎮,貧窮
的印度,憑什麼培養 出全球炙手可熱的軟體工程師?怎樣的教育
方式,能讓學生一出校園就展現競爭力? 美國有三分之一的軟體
工程師,是印度人。二十五萬印度人勢力深入矽谷,已不是新聞。
美國的高科技人才工作簽證(H1-B),將近一半是發給印度人,
剩下一半才由其他數十個國家瓜分。 

貧窮的印度,憑什麼培養出這樣充沛、素質又令人覬覦的軟體人
才?答案是教育。獨特的教育方式,讓印度成為軟體人才的搖籃。 

沒有選擇題的童年 

問印度工程師為什麼他們軟體強,第一個答案一定是:「我們數
學好。」 數學從定義、定理推演,一步步把題目解出來,與寫軟
體需要的分析、邏輯,能力一致。 印度教育首重數學。「從小我
們就有好多好多數學功課,」年輕的工程師木塔卡( T.Mutatkar)
笑著說:「老師曾教我們不要抱怨,誰教數學是印度人發明的。」 
印度人不但發明了數字及算術,還發現了許多重要的數學定理,
如三角形面積公式以及π。從古印度到現代,數學是印度人邏輯思
考的原動力,和印度的宗教哲思同等珍貴。觀察印度的教育,他們
對邏輯思考的培養,有一套獨特的理念。「我們從中學開始,考試
就很少選擇題,」西藏血統、印度長大、最後在台灣念大學的札西
格勒說。 

那怎麼考?譬如,考甘地的不合作運動,「請分析這個運動的原因、
過程、影響及對印度的意義,」札西格勒有些得意地說:「你必須
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搞得清清楚楚,才寫得出來。」 老師評分,
是看學生如何運用史實,分析、推論是否合理,「沒有標準答案的,」
札西格勒補充。 

老師的負擔當然增加,對學生卻是用心良苦。 

「我們不要學生在短暫的思考後選一個答案,」海德拉巴資訊科技
學院行政長拉曼( M.Raman)解釋:「我們希望學生多做完整的
思考。」 而從小習慣寫申論題的札西格勒,來台灣念政大企管系
時,最不能適應的,就是「選擇題」。 

「大學還考選擇題?」他詫異地問。 

印度軟體工程師,分析能力不單用在「寫」,還用在「說」。
「很會說話」是他們和台灣工程師最大的不同。 

把競爭力說出來 

台灣工程師多半「沈默寡言、多做少說」,印度工程師卻可以侃侃
而談一個小時,依然神采煥發、黑黑的臉龐眼睛發亮。而且不得不
承認,他們言之有物,條理分明。這竟也是軟體教育的一部份。 印
度工程學院多半有一門課:溝通技巧。「我們要不斷上台演講,」
海德拉巴資訊科技學院大三學生普拉卡西笑著說:「剛開始緊張得
發抖,現在很習慣了。」透過一次次公開演講,學生漸漸學會如何
清楚表達意見,如何快速切入重點,更重要的是,態度要落落大方。 

「這是維繫客戶的關鍵能力之一,」軟體公司Snowbit助理執行長
阿加渥(R.Agarwal)指出:「你要能溝通,才能釐清客戶的需求;
你要有信心,客戶才會對你有信心。」 換言之,學生不但要培養
競爭力,還要學會「把競爭力秀出來」,讓別人一目了然。 

印度軟體產業風生水起近十年,產業日臻成熟,軟體公司水準也趨
於一致。這時候要搶國外大客戶,比的就是「人」的競爭力。 業界
的競爭既激烈又現實,這種氛圍,也早已滲入校園。 美國《商業週
刊》,曾報導印度最頂尖的孟買科技學院「最恐怖的教授」。他給
全班最高分者 A,第二高分者 B,剩下的全部是 C、D、E。教授告
訴學生:「今日我用這樣的方式磨練你們,就是要你們未來遇到競
爭者,絕不可以被比下去。」 高度競爭壓力下,學生們個個想脫穎
而出,夜夜挑燈苦讀。「一個禮拜讀七天,我們沒有週末的,」他
們異口同聲。問他們有沒有時間約會?答案是:「如果今天要約會,
明天就得念兩倍書補回來。」 為什麼願意長期在高壓下苦讀?動力
是什麼?「為了錢,」一個學生直截了當地說。 

在印度,一個軟體工程師的薪水,是平均國民所得的十倍以上。功
課好的,可以進知名大公司,薪水更翻升三、四倍。 「這是改善生
活的捷徑,」木塔卡說。他自從考進資訊系後,經濟狀況並不好的
父母逢人就炫耀,「還有人來說媒,」才念大學的他笑著說。 這種
「天將降大任」式的培育下,學生進入職場多半可以立刻上線。 

學校、產業一家親 

除了學生自己夠用功、專業能力優異外,印度軟體教育還有一項特色,
就是與產業互動非常密切,學生對新技術的發展完全不脫節。這也是
矽谷特別偏愛印度工程師的原因之一。 學生和產業互動有多密切?可
以從海德拉巴資訊科技學院中,學生雷地的學校生活中看出來。 

雷地今年大三,這學期修的課中,有三門是「業界老師」開的:IBM
開的「電子商務最新應用」,甲骨文開的「資料庫軟體」及摩托羅拉
開的「通訊軟體」。全部是各公司的拿手領域,教的也是最新的技術
發展。系上二十七位老師中,有十六位是業界老師(在業界工作的博
士),比「正規教授」還多。 

雷地另外選修了一門「網路架構」。這門課很特殊,是學長們向學校
建議開設的。「歡迎學生告訴我們他們想學什麼,有求知慾才會有進
步,」行政長拉曼微笑說。 拉曼認為,學校的責任是創造一個環境,
讓學生對科技有充分的接觸(exposure), 才會激發強烈的渴望,
探究科技最新發展。 而學校的策略,就是運用業界的力量,歡迎業界
設立校園實驗室,二十四小時開放給學生,夜間並由學生擔任管理員。 

雷地在眾多實驗室中,選了摩托羅拉的實驗室工作,因為他對通訊很
感興趣。摩托羅拉提供通訊軟體平台,「可以整夜窩在實驗室,在平
台上試寫軟體,真是非常過癮,」雷地笑得很開心。 

講到暑期實習,雷地笑得更得意,因為他去年暑假的實習,是在美國
紐約。「我第一次出國喔,」雷地忍不住透露。美國一家電子商務軟
公司EXCEED,想在印度設立研發中心,提供兩個名額給學生赴紐約
總部實習,當然也希望他們畢業後加入。是否加入,雷地笑著說會考
慮。但說到實習的收穫,他神情轉為穩重:「要開發一個電子商務軟
體,我們在學校多少有學過;但要實際去維持它,若不是這次實習,
我不會知道有這麼複雜。」 密切的互動下,學生、學校、業界,串起
一個共存共榮的循環體系。 業界提供豐富的資源,學校搭橋運輸養分,
學生盡情吸收。學生畢業後投身業界,把當年吸收的養分回饋產業。 

「整個循環要快速、有效率,才能追上科技發展的步調,」邦加洛資
訊科技學院教授迪內夏(K.Dinesha)指出。 

幾位台灣資工系教授,在聽到印度這個「循環體系」時,都表示「的
確會對產業發展有幫助」、「知道很重要」,但因為許多原因,在台
灣很難落實。 首先是「業界老師」難實現。說穿了,就是供、需都有
問題。 以供應面來說,執全世界技術牛耳的,多半是跨國企業。但這
些外商公司在台灣多半是業務導向,鮮少有研發中心,遑論派專家進
學校授課。 而本土企業縱使有意願,學校嚴格的把關卻又導致無法成
行。 「我們對教師的審查可是『三級三審』:系審、院審、學校審,」
交大資工系副系主任陳耀宗笑著比喻,他隨即正色道:「審查標準還
是看論文的數量。但業界的人哪有時間寫論文?」 

貝爾實驗室出身的他,一再肯定「業界老師」的重要性,然而也承認,
要改變現狀有困 難。 那麼進入產業實習呢? 國內最早推動「專業實習」
的元智大學資工系,系主任劉如生非常坦白地說:「很多廠商抱著『利
用』學生的心態,不是教學生、幫助學生,」他感到失望且憂慮。 但他
也慶幸還有像工研院、資策會等對學生很有心的單位,希望企業也能同
樣珍視產業最重要的資產—人才。 

產業導向的隱憂 

與產業密切互動,固然創造了今天印度軟體人才的優勢,但也埋下了
隱憂。 「產業看三年,學校看十年」,這是技術研發的普遍共識。
「太過產業導向的學校課程,長久下來,學校的研究會喪失前瞻性,」
印度德里科技學院資訊系主任庫瑪( M.Kumar)一針見血指出。 然而,
綜觀印度政府的科技教育政策,卻是大力扶持「產業導向」的資訊科
技學院成立,提供土地、資金、協助募款,無一不是傾全力支持。政
府卻也不得不這麼做。 「今天我們好不容易創造出某種優勢,就要永
遠保持這個優勢。」安得拉邦( AndhraPradesh)州長納都(N.Naidu)
指出。印度政府最害怕的,就是中國大陸循相同模式,急起直追。 

去年開始,印度政府喊出「二○○八年,百萬軟體人才」的口號
(目前軟體人才有41萬),產業界與學界,已動了起來,朝目標積極
邁進。 資金撒下,一所所資訊科技學院正大興土木,要為軟體人才打
造最好的設備環境。例如邦加洛資訊科技學院的學生,每人配一部筆
記型電腦,還可以無線上網。 但值此同時,印度卻有70%的文盲,
完全活在另一個世界。 就像林蔭幽深、一棟棟新式大樓聳立的孟買
大學,幾步之遙卻是孟買最大的貧民窟, 同樣諷刺且令人觸目驚心。 

印度政府難道沒有想過教育資源分配的問題?

「這一直是個錯誤,」卡納塔卡(Karnataka)州政府祕書長庫卡尼
(V.Kulkarni) 說:「但不可否認的,這卻成就了我們的優勢。」
印度政府知道,要短期之內翻轉印度,從貧變富,由文盲變文明,
是不可能的。他們希望藉金字塔頂端2%人口的力量,帶動下面98%
的平民。 可不可行,就待時間驗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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